《氓——最早的叙事诗》

最早的叙事诗出自《诗经》。其中的《氓》《采薇》《六月》《七月》《楚茨》等诗篇都是最早的叙事诗。最典型的首推叙事诗《氓》，本篇叙述有条理，脉络清晰。事情按照发生、发展、结局几个层次依秩推进，跌宕起伏扣人心弦。同样是叙事诗，《氓》为什么不如汉乐府的《陌上桑》《孔雀东南飞》那么有影响力呢？这恐怕是与故事本身的生动性有关。其次《氓》诗中的某些实词不易懂，有些古地名对今人而言也较生疏。而《陌上桑》《孔雀东南飞》两首五言本身的故事性又极强，更富有戏剧性。这两首五言诗相对而言易懂也就易传，故影响面之大，传唱之久远也就可想而知。其实《氓》诗所叙之事不管从历史上看还是着眼当今社会，都具有代表性，其现实意义不可小觑。《氓》原诗如下：

氓之蚩蚩，抱布贸丝。匪来贸丝，来即我谋。送子涉淇，至于顿丘。匪我愆期，子无良谋。将子无怒，秋以为期。

乘彼垝垣，从望复关。不见复关，泣涕涟涟。既见复关，载笑载言。尔卜尔筮，体无咎言。以尔车来，以我贿迁。

桑之未落，其叶沃若。于嗟鸠兮，无食桑葚。于嗟女兮，无与土耽。士之耽兮，犹可说也。女之耽兮，不可说也。

桑之落矣，其黄而陨。自我徂尔，三岁食贫。淇水汤汤，渐年帷裳。女也不爽，士贰其行。士也罔极，二三其德。

三岁为妇，靡室劳矣。夙兴夜寐，靡有朝矣。言既遂矣，至于暴矣，兄弟不知，咥其笑矣。静言思之，躬身悼矣。

及尔偕老，老使我怨。淇则有岸，隰则有泮。总角之宴，言笑晏晏。信誓旦旦，不思其反。反是不思，亦已焉哉。

意译：看你傻傻模样，显得诚实，

抱一摞布来换我的丝。

口称来换丝，实际为求婚，想结连理。

先送你回转趟过淇水，

到了顿丘你自己回去。

不是我故意推延为难你，

你当请良媒，正式相提。

你没有发怒的理由或是生气，

打算今年秋天，作为婚期。

我时不时地登上倒塌的土墙，

眺望你来的方向。

总是看不见你的身影，

望不到你居住的地方。

不知不觉我眼泪盈盈，

默默无语，我内心惆怅。

那天终于见到了你，

我们有说有笑心情爽爽。

你快去占卜择日子，

避开凶兆，选个吉祥。

准备好车辆来接我，

我将带上嫁妆与你同往。

茂盛的桑树，叶片鲜亮，

桑葚却有毒，鸠鸟不可食尝。

我已坠入爱河，不能自拔，

我迷恋，不知结果怎样。

女子一旦钟情，就难以脱身，

男子沉溺却也无妨。

为什么男女婚恋，多是女子遭受损伤？

茂盛的桑树也怕秋霜，

叶黄即落，坠入泥旁。

屈指一算，嫁到你家已有三年，

三年间，不仅饱受贫寒，

还要承受冷漠的眼光。

当初，出嫁之日，渡过浩浩淇水，

水花溅起，打湿了车的帷裳。

细细思量，我并无差错，

为什么你对我却有了异样？

你做事没有准则，行为多变，

你三心二意，品行不良。

多年来做你的妻子，

吃苦受累，繁重的活儿我一人扛。

早起晚睡，天天如此，

忙里忙外，没有半点闲暇的时光。

如今家业已成，你趾高气扬，

你的心早已变，你无缘无故休弃我。

娘家的兄弟姐妹，对我也不体谅，

嘲我，讽我，我眼泪汪汪。

我前前后后静静思想，

我悔恨看错了人，苦果，我自己尝。

我不再沉默，我要质问：

你曾经发誓我们白头偕老，

你的所作所为，令我失望。

你口是心非，言而无信。

淇水纵然再宽也有岸，

地势的洼地再低也有边。

你忘记了美好的相恋，

你背叛了许下的诺言。

你蚩蚩的模样全是伪装，

你信誓旦旦却为了欺骗。

我知道没有来生，

后世人且把我当作前车之鉴。

《氓》是以第一称“我“的语气来叙事的，所以就缺少人物对话，男主角“氓“的言行都只能通过“我“的叙述来显现。如果《氓》是采用第三人称来叙写，我想诗中男女主角的对决，绝不会亚于《陌上桑》中的采桑女子与太守的“智斗”那么精彩；与《孔雀东南飞》中的刘兰芝相比，《氓》诗的女主人公也有相似之处。都是被弃而且不被娘家人所谅解同情。刘兰芝受娘家人威逼利用，而《氓》的女主人公同样是遭”兄弟不知，咥其笑矣“。因此，不论从哪方面来品评《氓》，都是难得的一首叙事好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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